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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长命摸,今日不摸明日摸

【九三年if路线】鲜花着锦

神仙粮食!!!!!!!

花鸟莫深愁:

年轻的指挥官从前线凯旋而还,经过街道的时候有人向队伍洒花。共/和/国的未来所能捧出的全部光辉聚在他的身上,而他在微笑,他不呈现出忧愁或严厉的面容。他不是巨人,只是个理想的青年。对于即将见到恩师的郭文而言,世上再没有比现在更称得上春风得意,鲜花着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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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文打着马在巴黎的一条街道上飞驰。时令已交初秋,年轻的指挥官却赶不及在身上加一件斗篷。他的军服有破损,好像刚打完一场大仗,无暇更换似的,但熨得很整洁,在马上衬出系着三色布带的腰身。腰间的佩剑和插在腰带一侧的手枪证明了这是一位从前线凯旋的军官,那不曾消磨掉的青年的兴致勃勃和好奇心态,经过军中严厉律法的筛滤,化为一种极度机敏而锐不可当的气质,在郭文温柔的棕色眼睛中发出光亮来。除此之外,他脸上的神气,整个的举止,几乎像一个甫归家乡的大学生,容态端正,英姿勃发,帽上的三色翎簌簌抖动着,栗色的秀发在风中飘拂。




    郭文还是头一回到巴黎。他在雄伟的建筑,庄严的场景面前驻足留连,也在学校,修院和广场颔首收缰。每当这时候他便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坐在马上陷入沉思,眼睛却越来越亮,渐渐沉入到天真烂漫而光辉灿烂的理想所编织的未来国度中去,在外人看来则如同多情的少年遥想着姑娘满含𥌓色的芳唇,又如迷狂中的诗人呼唤着某位灵光一现的缪斯。郭文微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笑容出现在旺代的战阵上使他显得坚定,在巴黎的鲜花前则使他显得纯粹。此时此刻,任谁也想象不出这青年也是能露出刚毅到近于凶猛的表情的。




    他到的时机实在不巧,天上飘起了小雨。郭文经过一条平时常聚集起手工商人和女商贩的街道,他勒拢缰绳放慢速度,以免泥土溅在人们的身上。于是周围轻轻的喧闹声混合着雨丝儿有一阵没一阵地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嚯,瞧那个军官——我见了他的马刺和佩剑就害怕!”




    “别瞎说,玛德莱娜。他们刚刚在旺代打了胜仗,这是共//和//国的好小伙子!”




    “这是个前贵族!”




    “前贵族,可是和首饰匠的儿子枕在同一块石头上面,和无套裤汉的好汉们一起拯救法国。”




    “除去这身衣服,他倒是个可爱的青年。”




    “也许也是无情的利剑。”




    “他会讨女人喜欢的。”




    “也许他只想讨革///命的喜欢。”




    所有的这些郭文统没有听到心里去。他正笼起马头,好让刚才发话了的那群妇女中的一个,也许就是玛德莱娜,从大路当中揪着一个顽童的耳朵把他拉到路边。她多少带着点乡下人的慌张和郭文对视了几秒,发现对方棕色的眼睛看起来很和善,但是仿佛在出神。




    他拐到商业法院附近,下马向几个人问了些什么,又匆匆往旧主教宫的方向去了。一片阴云正笼罩着那里的天空,如果不快点赶去,那酝酿之中的暴风雨恐怕要叫他堪堪赶上。




    那许多围观的人当中的一个,远远望着年青人的背影渐渐在视野中成为一个模糊的小点儿,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糊涂呀!说不定以后他早晚要娶广场上的小路易松姑娘。”




    郭文一点不去想以后。至少此时此刻,他只想一刻不歇地赶去与阔别数周的西穆尔登见面。他把上半身几乎贴到了马背上,不知道他飞扬的衣摆即将成为两三个姑娘一夜的好梦。共/和/国的未来所能捧出的全部光辉聚在他的身上,而他在微笑,他不呈现出阴郁或严厉的面容,他不是巨人,只是个理想的青年。对于即将见到恩师的郭文而言,世上再没有比现在更称得上鲜花着锦,春风得意的时候了。




    平心而论,郭文对自己说,就算恩师再严肃,也不能不承认他们刚刚取得了一场振奋人心,值得为之庆贺的胜利。




    一方面是共/和/国的胜利。当初,老侯爵朗德纳克把最后一个孩子递到拉杜中士手中,后者还没有来得及把孩子交还那母狮般的绝望的母亲,书房的一根屋梁就在他们面坍塌了。




    郭文凝视着火海轻轻说道:“这足以使他免于受审。”




    西穆尔登站在他旁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朗德纳克逃脱了受审。”




    三个小时后大火完全扑灭,废墟之中却没找到朗德纳克的尸体。尽管如此,盘踞旺代的刻耳珀洛斯的确暂时失去了它最为重要的一个头颅。老侯爵不知去向,白军陆续出现了他的接替,有又一个不知名姓的野蛮的斗士,骄傲而固执的仿佛是古代斯巴达的人物,也有才德偏下的拙劣模仿者。九月初的时候旺代的局势基本得到了掌控,革///命得救了。




    另一方面是他们自己的胜利,生对死,行动对命运的胜利。郭文总算看到他的老师平安地从前线退了下来。他曾经两次救了他的命,这使郭文不由得心生愧怍。在战事最紧急的一周他无法阻止西穆尔登腰间别着枪跟随着他冲锋陷阵,乃至悄悄瞒着他,夜半时分独自一个穿越战壕去劝降敌军的残部。战役结束得漂亮,西穆尔登也完成了特派员的任务回到巴黎。这使郭文总算松了口气。年青人把英勇无畏的气概那样自然地坡在身上,用他无限的青春热力爇亮点燃,因而对老师和他人显得深思熟虑,关切有加,对自己的安危反而表现出不怕天不怕地的粗豪了。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冒着枪林弹雨冲锋在前的情形,彼时它曾叫西穆尔登如此心神悸悸。




    总之,不论如何,他到底平安归来,而西穆尔登旧伤已愈。郭文感受到头顶那一片宏大无伦又神秘莫测的天空向他俯下身来,他年轻的心脏,西穆尔登年老而依旧有力的心脏,正和着大//革_(命的廖廓背景那雄伟,强劲,整齐划一的脉搏而搏动着。诞生于其间,在一瞬之间为郭文所感知的某种和谐而优美的同一性,令他不由得陷入情不自胜的狂喜之中。




    与此同时,天气的变化也催促着他赶路。他不知不觉中把座马越赶赶快,差不多是一头扎进了主教宫。在那里,西穆尔登穿着他惯常的黑色衣袍,站在石阶上等他。




    旧主教宫是风暴中留给底层民众的一座当代的雅典学院。西穆尔登英勇的同伴党儒神父,站在主教宫大门口的最上一层台阶上冲着底下乱哄哄的好汉,无赖,或者好汉兼无赖们感叹:“而今巴黎的缩影有了两个,雄伟而阴沉的那个在国民公会,广阔而浮沸的那个在主教宫。”主教会的确是个大杂烩,里头有古罗马式的人物,也有酒神的狂信徒。有一往无前的战士,也有一时头脑发热的懦夫。它的大多数成员崇尚暴///力,尽管如此,它并不如反对派所构陷的那般是漫无目的,随波逐流的。它看起来缺乏某个具有一致性的纲领,却在行动上保持着出奇一致的激奋和大胆,仿佛冥冥之中它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灵魂似的,而一旦凑近了它,便听到里面千万个灵魂错综复杂,彼此抵牾,七嘴八舌的响动。它和那个年代的许多造物一样带有某种令人心生敬意的可怖。




    郭文闯进来的时候,主教宫里却正好显出它狂欢的场面。与煽风点火时的激情相适应,主教会是连庆祝都要抢尽公///社和俱乐部的先机的。好在那有那么一些在哪里都必不可少的法官,使得每次狂欢不至于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郭文把马拴在门口的栅栏上,匆忙从对自己的到来多少带着点惊愕或敌意的人群中间挤过去,他感到自己仿佛刚刚推开一群雅典人,又要为迎头撞上几个罗马人而小跳着闪避。他拨进渐渐稀落的人群来到正门当中,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穿黑袍的人。他径直跑到那人面前,毋宁说,差不多是径直朝那人张开的双臂扑去。这时候,周围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停止的交谈,郭文感受到自四面八方朝他射来的目光之中,除了警觉,更多的是疑惑,不知是疑惑他这样一个通身没有一点儿像无套裤汉出身的青年敢于投入一个在主教会受到几乎所有派/别尊敬的人的怀抱,还是讶异素来铁面无私,不轻易示人以强烈情感的西穆尔登会对这个从未在主教会露过面的青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亲近。前者如同鲜花忽然向岩石表明了它们应当为伍,后者如同公正无阿的忒弥斯铜像也垂下眼帘表示预备好流泪。西穆尔登认出了郭文,朝他伸着双手,此外便一言不发,他的眉头难得地舒展了,好像在等待着郭文的下一步行动。




    郭文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台阶,拿起老师的一只手吻了吻,把它使劲地贴在脸上:




    “恩师!”




    西穆尔登眼里的光芒闪动了一下。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青年军官神采奕奕的面颊,又搭在他大力士一般的肩膀上。






    “你还应该拥抱一下我。”他笑着说。




    郭文立刻回了他一个拥抱。




    “当然了,我的慈父。”




    “你在巴黎有居住地吗?”




    “还没有。”




    “你暂时住在我这里吧。在商业法院——我猜你已经去过那里了。”




    “我明天就出发回莱茵军中,老师。您忘记了,我的部队本来是临时征调过来的。”




    “你特地来看我?”




    “我感到自己有义务来看您。”




    西穆尔登做了一个表示否定的手势。在郭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见过他的老师比这个手势,有时还摇摇头,在屋里踱上两步。但实际上这往往是西穆尔登带着赞扬的微责表示。




    “最高的义务仍然是革////命的逻辑。郭文,既然有军务,为什么还要特意过来呢?”




    “这是因为,老师,我以为,义务还不止这些。还有情感的逻辑。也就是说,人的逻辑。您在旺代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您。您受了伤,我担忧您。即使您不是我的老师,我也应当对您抱有这样的感情,而您又曾经用多少工夫抱着承载了我的思想,我的灵魂的襁褓,这种情感也就更加不容忽视了。”




    “郭文,你这样太辛苦了。”




    “我只感到幸福。也许只是我个人的幸福,可是谁又能说这样的幸福比其它的,更高远的幸福要无用些呢?弟兄们打了胜仗,旺代安全了,也就是说共//和///国解了围。而我,又一次见到了您。”




    一阵嘈杂的乐声打断了台阶上两人的谈话。狂欢进入了它的最终阶段,人们开始在主教宫前的一小片广场上跳起舞来。




    郭文看着台下。篝火腾起的滚热的烟尘落在他和西穆尔登身上,年青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赶忙把老师往后拉了几步,某种无形的青春噪动却仿佛被这股热力点燃,在他心中徐徐升腾而起。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怎么脑海中浮现出在前线的许多场景来,他骑着马在原野上飞驰,他和拉杜中士混合着美妙月色的豪放歌声,他身先士卒地带领着人马攀登堡垒,子弹贴着面颊擦过的时候一闪而逝的某种带有兴奋的冷静。有那么几分钟,他简直忘了西穆尔登还站在他身边,直到西穆尔登在手心里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后者已经看出年青人的心不在焉,并且料到了他正盘算着什么。他又把手往回抽了些,这意思是任凭郭文去加入这样他盼望着的狂欢。




    “有时候我觉得我正是为了这样的时刻而去打仗的。咱们能让人剥夺唱歌和跳舞,剥夺大笑,剥夺呼吸这样的夜色的权利吗?”郭文且不下去,尽管有几只方才还怀着敌意,现在已经相当友好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他们哄抢过拆毁巴士底后剩余的砖。前几天,他们差一点私自吊死了几个无辜的面包师傅。”




    “不用说,是您阻止了他们。”




    “应当把他们培养成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战士。”




    “也应当培养成受到教育,明辨是非的公民。”




    “行了,现在不说这个,郭文。”西穆尔登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郭文,忽然显出忧虑或遗憾的神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淹没在乐声和手指在桌面上的敲击声里了。这时候有几个无套裤汉把青年从台阶上拉了下去。




    “不久罢!”他听到郭文的声音从人群中模模糊糊地传来。




    郭文摘下领带和佩剑,很快融入了这场狂欢。叔祖的长年外出使这位前贵族并没有像巴黎的贵族一样自幼浸泡在舞会之中生长,也就避免了对它产生倦怠,在旧式的人物忙不迭地对这种社交方式感到厌烦的时候,郭文和他的平民同胞们站在一起,对跳舞仿佛永远不会感到疲倦似的。他想起生平第一次跳舞,他的老师把着他的手臂,踢踢踏,踢踢踏,渐渐熟练起来,他疯狂地转起圈子,把军中养成的大胆豪壮的一面展露无疑,和卡马尼奥拉舞曲的节拍。融为一体。这是他生平最欢乐,也是最后一次这样欢乐的舞蹈。两个月后,在国//境//线上,一颗流弹击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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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穆尔登为郭文治丧,回到巴黎后,埃贝尔已死,《杜舍内老爹》亦亡。他身体不算太好,面上和背部的伤口有时候会复发。也许只是心上的伤口吧。他有时会想到那个死了不上一年的年轻人,如果他没死,他应该已经被拔为将军。他想起他们在旺代意外的重逢,正式决战前他们的辩论以及总是宽大为怀的梦想家郭文对未来深沉的忧虑。西穆尔登最终病死于热月之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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